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網絡文學名家談寫作 三九音域:世界觀是打開小說幻想屋的鑰匙
來源:中國作家網 | 三九音域  2023年03月17日08:50

網絡文學蓬勃、鮮活地在這個時代生長著,以它的無限想象,以它的爛漫可愛,以它的現實沉思,給予這個國家數以億計的讀者以各種形式的能量與元氣,創造新的奇跡與可能。

網絡文學旺盛生發,始于寫作初心,成于時代機遇,更離不開所有寫作者一點一滴的耕耘。無論是知天命的閱歷還是Z時代的新浪潮,他們眼睛里閃爍著同樣的光芒,他們對于寫作的每一點思考,都經歷了無數個日夜的“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”。

中國作家網通過推出“網絡文學名家談寫作”專題,與眾多讀者一起重溫網絡文學名家們的寫作初心,分享他們的文學理念與創作細節。我們相信,多元與精彩,都將會在這里呈現。

(欄目主持:虞婧)

三九音域,1999年生,番茄小說簽約作者,2022年中國作協網絡文學青年創作骨干培訓班學員,江蘇省網絡作協會員,代表作《我在精神病院學斬神》《超能:我有一面復刻鏡》等,入選中國網絡文學影響力榜(2021年度)新人榜?!段以诰癫≡簩W斬神》出版、漫畫、海外、有聲、動漫等版權已售出。

世界觀是打開小說幻想屋的鑰匙

我從五六年級開始看網文,但在寫作上其實是網文圈的“萌新”,第一次嘗試創作是在大四那年,第一本書讀者很少,僅有的讀者也是叫罵的聲音偏多。那年的冬天異常寒冷,我每天早上醒來,看到外面的天氣,第一件事想的都是放棄……最后還是咬咬牙,背上書包,裝著平板和鍵盤,叼著一口包子,冒著風雪往教學樓走去。

這樣的日子挺了一段時間,直到《我在精神病院學斬神》開書連載,業內才有了點“三九音域”的聲音,今年《斬神》的動畫版也會上線。這本書還沒完結,我在日常散步的時候也會琢磨創作方面的細節,與大家分享。

我喜歡把寫小說想象成邀請讀者走進一個由我搭建的幻想房屋,而打開這間房屋的鑰匙就是“世界觀”。

世界觀原本指每個人看待世界的方式。網絡小說中的世界觀,指的是故事設定中世間萬物運轉的方式,是故事發生的場景、規則,這些規則和我們所在的現實世界不一樣,但正是因為這些規則,才會發生一些超乎想象的故事。

什么樣的世界觀能夠吸引讀者走進小說幻想屋?怎么讓讀者喜歡上這間屋子?如何吸引讀者一直留在這里?這是我常常思考的問題。

構建新奇有溫度的世界觀

對讀者來說,追求新奇,就是要光怪陸離、天馬行空,比如曾經的傳統仙俠世界,通過修煉和法寶層層升級,證道飛升;又比如曾經的玄幻世界,斗氣靈力各種修煉,天上飛的、地上跑的,全都是日常生活中無法見到的奇珍異獸。

隨著時代的變遷,現在傳統的仙俠、玄幻“打怪升級”的世界觀,對讀者來說已經太過熟悉,不再新奇。讀者們需要一些新的東西,這也是為什么近期一些曾經小眾的克蘇魯神話體系越來越火的原因。

我認為,新奇并不是要求作者從無到有,直接開辟一個全新的體系流派,這么做的難度很大,我們可以在一些現有的傳統世界觀的基礎上,加上符合時代潮流的新奇元素,以及反套路。比如《斬神》最原始的構架,就是在現代背景下的勢力對抗。

對抗的雙方,如果其中一方是人類,那另一方呢?在熱血小說的基調之下,我需要一個難以戰勝的,有神秘氣息的,能夠在對抗中拉滿讀者期待感的對立面。我選擇了存在于各大神話傳說中的“神”,書中的神明形象靈感來源于希臘神話、印度神話、北歐神話、日本神話、埃及神話、波斯神話等各大神話體系。

人類和神,在我們的認知中是兩種差異極大的存在,通過我們從小閱讀的神話典籍,我們知道人類在神的面前有多么渺小,神有多不可戰勝。所以越是強烈的反差與絕望感,就越能夠引起讀者的關注。

人類為什么要斬神?究竟要怎么樣才能斬神?這兩個問題都激發了讀者的好奇心。其實《斬神》中不是所有的神都要斬,代表正義力量的組織只斬威脅人類生存的惡神。在《斬神》的世界觀體系中,神和人一樣,有善惡,也會遭遇精神困境。主角既斬壞神,也在諸神精神病院中治療、治愈值得拯救的神,比如因過度思念孩子患有重度妄想癥的黑夜女神倪克斯、因親眼目睹戰友慘死時無能為力患有自閉癥的齊天大圣孫悟空等?!熬癫≡骸币渤蔀槲乙胄≌f世界觀的一項創新元素。這里生病的神明既是主角的“金手指”,也是貫穿全文的線索。

選擇惡神作為反派的好處在于,我們的認知中存在對一些神話基本常識的了解,能夠省去很多篇幅的反派威懾力構架,只要惡神一出現,讀者立刻就能體會到對立和落差感,放在書名中,也會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。而人類斬惡神,治愈善良的神,也體現了一種平等,人類有懲惡揚善、向往正義神性的主觀能動性和執行力,神也不必高高在上,神有權利傷心和生病,也可以向人類傾訴,這些都體現了作品的深層內涵和主人公行為的價值驅動力。

至于如何斬神,這個過程沿用了一些傳統的網絡小說寫法,引入超能力體系,再將其按危險級別劃分,再引入境界體系,拉開彼此間的差距。同時,我也設置了一些“小怪”,來填充早期與中期的矛盾對立點,于是從各種鄉野傳說中走出的“神秘”應運而生。為了應對這些“小怪”,我構造了一條主線,來逐步增強主角的實力,并傳遞出熱血與犧牲的主題,所以守護國家的組織——“守夜人”出現了。

此外,為了更強地渲染犧牲與悲壯的情緒,我需要引入一定程度的絕望與未知,所以我讓特殊的迷霧降臨世間。這種迷霧足以抹殺一切生命,世界上其余國家都被迷霧籠罩,成為廢墟,只有大夏神犧牲自我,構建奇跡長城,讓大夏成為世界上最后幸存的國家……這就構建了一座“孤島”,一座被迷霧籠罩的“孤島”。孤島的迷霧外有什么?其他神話的神明,從鄉野傳說中走出的神秘怪物,亦或者是無盡的尸骨與死亡?

人類不知道,而未知的源頭和終點,正是恐懼與絕望的來源,是拉開故事的序幕……

貼近生活,增強代入感

好的小說就是要讓讀者能代入其中,隨著人物的情緒波動而波動,世界觀的代入感,并非是要讓世界完全等于現實世界,而是要通過一些與現實世界吻合的細節與設定,來讓讀者代入其中。

由人物細節傳遞代入感這一方面我不再贅述,我主要談談如何在世界觀的設定上增強代入感。同樣以《斬神》為例,其中的“守夜人”組織的設定,就來源于現實中的緝毒警察與戍邊將士。

要寫好一個能夠讓讀者產生共鳴與歸屬感的正面組織,就必須借助大量的側面描寫。要寫守夜人的無私與奉獻,就不能只寫無私與奉獻,要寫他們在天崩地裂時,握刀站在驚慌逃離的民眾身后面不改色;要寫在死里逃生之后,深夜借著微弱火光看孩子愛人的照片壓抑痛哭;要寫在除夕夜時,獨自披著軍大衣坐在堆滿白雪的城市最高樓,在滿城鞭炮與歡笑聲中舉杯與明月共飲……

這些描寫,每一個點都很小,但卻像是一條條干凈利落的線,流動聚合起來,便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素描畫,它所描繪的,不僅是某個守夜人,而是這一整個群體組織,以及所有隊友代表著的火熱的赤誠之心。

在以絕望和未知為基調的故事背景中,這樣的組織能深入地讓讀者產生歸屬感與代入感,同時增進讀者對緝毒警察和戍邊將士的理解,激發出崇敬、擁護的情感,更好地感受小說的內在精神價值,進入一種深度閱讀的狀態。

環環相扣,層層遞進

怎么理解世界觀的遞進?我覺得可以解釋為,一個未知的解開,立刻伴隨著一個新未知的出現。

比如在一場密室逃生游戲中,最能讓我們激動且滿懷期待的,必然是解開某個謎題后即將推開下一個房門的瞬間。門后有什么?我們好奇又害怕,正是這種心理不斷驅使著我們思考、解密,層層遞進。

那如何繼續用未知,去勾起我們的好奇心?抵達最后一間密室后,開設新的房間?讓整個密室成為無盡的循環?這是一個不錯的方法,代入到小說寫作中,就是打穿一個世界之后,飛升上另一個實力更強的世界,他們本質上都是利用無數架構差不多的房子,去讓讀者不斷重復解密過程。

換地圖對任何一個長篇小說而言,都是必須要面對的問題,我們不能在一張地圖里寫數百萬字,既然逃不開換地圖,那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在換地圖的過程中,繼續締造未知與期待感。

想象一下,如果我們在密室中,剛要推開最后一扇門,門縫中飄落一張染血的紙條,上面寫著:“快逃!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游戲密室??!他們在騙你??!”

我們不信邪地推開最后一扇門,呼嘯的狂風迎面而來,我們正在一座超大型的集裝箱中,頭頂是重型直升機槳葉的旋轉聲,下方是一望無際的印度洋……我們轉頭望去,周圍還有數架被吊在直升機下的集裝箱。

這是一次綁架,還是一次不為人知的秘密實驗?我們看似從密室逃生中跳了出來,但實際上卻進入了一個更加大型的“密室”。

同樣是密室的更迭,地圖的轉換,但我們進入新地圖的方式,不再是“推門”,而是“反轉”,在這種情況下,舊世界觀與新世界觀相互重疊,在探索新世界觀的同時,我們正在進行對舊世界觀的質疑與否定:

直到推開門的那一刻前,究竟哪些是真的,那些是假的?

跟我一起玩密室闖關的朋友,是否也是這群綁匪的同伙?給我送密室體驗券的母親究竟是什么身份?我的出生是否肩負著某種責任?

這么做的難點在于,我們必須要在開始動筆之前,就設定好整體的大世界觀,在進行老地圖推進的同時,不斷埋下伏筆與疑點,等待著反轉新地圖的那一刻到來,像是一顆顆暗雷,全部引爆……

一些經典的網絡小說寫作手法可以輔助架構故事,但創新始終是網絡文學不斷發展的動力。世界觀的創新本質上就是構成小說世界的基本規則的創新,規則創新之后,會連帶著故事的背景和人文環境發生變化,我期待這種變化,也希望自己可以在嘗試中打開一間間神奇的小說幻想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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